“大舅母,你和表叔表婶先把银子送回家,我找恒溪道长还钱去。”
“不,你外婆叮嘱我看紧你。”
“我又不会丢。”
“但你会偷偷跟上外公。”
今早,他们是一起从家里出发,一个时辰前在城外分开的。
一家人突然离开三个到边镇,黄氏可不敢放小叶脱离视线。
沈小叶一叹:“大舅母,我不会做傻事,单枪匹马带着银票乱跑,是自找死路。
我就是,想找恒溪道长商量,寻几个医科高手把舅舅替回来。”
“寻常大夫根本不愿随军出塞。
也不知道岁哥儿那点手段,咋就入了那些人的眼。”黄氏心里是有些埋怨陆观的,但愿公爹能找到人带回来。
……
老爷子沈善宥雇得镖局押送,这操作把陆观的护卫都惊呆了。
再看几个镖师矫健的身形,他严重怀疑老爷子会送完布后,带这群人出关找回儿子。
可惜的是,当老爷子从蓟镇赶到关外,原来的营地早就拔走,茫茫边塞,他根本就无从寻找。
不是找不到大队兵马,而是随便打探会被当细作斩杀或关押。
几天之后,他给家里带回了不好的消息,整整半个多月过去,眼看秋收忙碌起,依然没有两个舅舅的消息。
但日子还得过,布还的卖,只是像沈小叶预料的那般,六月二十八之后的大集,布匹不大能卖的动,中秋节前后更是农忙,村民们都不大赶集了。
入九月,地里的玉米熟了,掰玉米时沈小叶再次无语,实在是斤数太少,而且今年忙着染布,她把人工授粉的事儿给忘了。
沈小叶一个人把百十多斤的玉米棒刚卸到院子,就见庚哥儿慌慌张张跑进门。
“表哥,家里活不多,你不用请假回来的。”统共几亩地种些豆子高粱,玩似的就收了。
沈存庚却是抓住她软跪下来未语先泪,“小叶,全军覆没,扫虏大将军中了埋伏,我爹、四叔,他们……”
“你说什么?”沈小叶一下拎起他:“从哪听来的谣言?”
“我,我……”沈存庚哭的憋住了气,被表妹一巴掌拍在后心,才哭出了声。
半天才吐出几句完整的:“我无意中听到先生房里的对话,死伤无数。
四叔跟的那一营,无一生还。”
“别在外公外婆面前说,也许你听错了,我去问问。”沈小叶丢开他,一把牵过驴车,转眼驾车离开。
一出九梨村,驴车再度飙起,路边地头的村民看的是目瞪口呆:“这谁呀?这么赶车不要命了?”
疾驰之中,沈小叶连避让都不做,抓紧缰绳冲过对面迎来的牛车。
好家伙,赶车的钱二哪遇过这阵仗,拉着牛往边上躲,一个不小心滑沟里了。
还好只是灌溉浅沟渠,只一边车轮掉里,玉米棒子哗啦啦掉下不少外,牛还好好的。
钱二拽不出车来,气的破口大骂:“他娘的,赶着去投胎呀!”
“诶,齐嫂子,过来帮忙推下车。”他冲着最近的人喊。
可惜人家不理他,除了他胡搅蛮缠把大宝藏起来不给钱庄外,还因为这次本该他服徭役,却故意装病让钱大替他去。
而钱大此刻,却是在茫茫草原上找不到自己同伙,无力拖行在无人区。
自从数天前,大营被冲跨,他们这群运粮的民夫被北虏冲杀四散,他也不知怎的和一队步卒逃到一起,接连被追杀。
他靠着猎人的直觉,几次躲过北虏的扫荡,可已经断粮三四天的他,连只野物都遇不着。
钱大头晕晕乎乎的,感觉身后又有达达骑兵的追击,可惜他已走不动了,柱子、壮壮。
他栽倒在地,眼里最后看到的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庞,嘴里无声念着九梨村。
……
九梨村村尾的沈家院内,沈存庚还在用袖子蹭眼泪,他都洗了好几遍脸,却是不太管用。
“庚哥儿?你这?在学堂受欺负了?”黄氏扔掉手里的麻袋,上前看孩子。
沈存庚连着摇头,看见娘回来,他更止不住泪水。
“咋了?咋了这是?跟娘说受啥委屈了,还有小叶呢?”黄氏想给儿子擦眼,然而满手都是黑乎乎,急的她想打人。
沈存庚抱着她道:“娘,出塞大军覆没,我爹和四叔可咋办?”
“啥意思?说呀!”黄氏扒开他怒喝,她眼里瞬间布满恐惧。
这怒声让后边来的林氏一颤,犹豫要不要此刻进去,会不会打扰儿媳教导孩子。
正思量间,忽听大孙子说:“我在学里路过先生的房间,听到里在说四叔。
忍不住走近,没想到有人在跟先生说扫虏大军中了埋伏全军覆没,四叔信上写的那一营无一生还。
数万淄重,包括粮道都被摧毁。
小叶不相信,去城里找潘先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