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夜景的确很美, 陈涧第一次用了这么长的时间来欣赏这片他生活了二十年的景色。
脚下有些轻,不知道是因为单羽还是因为酒,有种会随着风跃起, 扑向月光下闪着银光的那个世界的感觉。
岳朗和姚熠一人一瓶酒拎着, 边喝边聊天,时不时拍两张。
陈涧和单羽都沉默着,单羽有时候会搭两句话,更多的时候就那么站着,跟他一块儿看着远处。
就像那次从老村出来,看到单羽在河堤上站着出神时一样,风里站着, 长时间的沉默。
陈涧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又在想什么。
陈涧什么都没想,只是静静地站着, 不想移动,不想离开。
他隔着厚外套的袖子都能感觉到单羽的胳膊偶尔的碰触,在耳边扫过的风里都能听到他俩之间衣服摩擦的细响。
安心。
还有些说不上来的感受, 每次轻触, 都像气泡水倒在了皮肤上,一片细小的泡沫, 不断地炸开。
细微而清晰。
“回头。”身后传来姚熠的声音。
陈涧和单羽同时回过头。
姚熠拎着酒站在三脚架后面, 看着监视屏上的画面,按下快门:“现在月亮正好。”
月亮被那边山顶的树林挡住的时候,他们几个人慢慢往山下走。
风开始刮得有点儿急, 陈涧慢慢感觉身上的衣服有点儿被吹透了, 好在下山这段路也就几百米。
他看了看旁边的单羽。
单羽看上去还行, 气定神闲, 走得很舒展,没像岳朗两口子那样缩着走还要搂成一团。
视线还没收回来,单羽转过了头:“嗯?”
“没。”陈涧看向前方。
“真他妈冷。”单羽小声说。
“你冷啊?”陈涧又转回头。
“不冷,这种天我一般都穿短袖。”单羽说。
“……你穿我这件吧。”陈涧说。
“不用了,就这三步路,还得先脱了再穿,”单羽晃了晃自己缠着绷带的手,“这手说不定到地方了还没套进袖子里……”
陈涧笑了起来:“专门脱衣服吹风。”
“嗯。”单羽笑了笑,“你酒量不行啊店长。”
“我平时没什么机会喝酒。”陈涧也没反驳,本来是没什么感觉,只觉得开朗,但吹了一会儿风,酒劲上来了,脚底下慢慢地有些发虚,看东西也带着些许重影。
“我也有点儿晕,”单羽看了看前面走着的岳朗两口子,“他俩能喝。”
的确,在山上还又喝了两瓶,完了还能给人拍照。
拍了不少,陈涧挺想看的,除了单羽和夜景,他也想看看在这么高级的相机里的自己是什么样的。
毕竟之前他用相机拍的照片,就是身份证,还有高中时候的校牌……
半路上陈涧收到胡畔的信息,说花园里的烧烤聚会结束了。
陈涧给她回了条语音:“火灭掉就行,东西就放院子里,明天再收拾,都去休息吧。”
胡畔给他回过来一个狂喜的表情包。
这帮人的确是疯累了,他们回到大隐的时候,花园那边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能听到楼上还有人意犹未尽地唱着歌。
“你们先上去,”陈涧说,“我去后面转一圈儿。”
“嗯。”单羽应了一声,跟岳朗他们一块儿走进了前厅。
陈涧绕到后院,大隐精力最旺盛者,永动蘑菇跟在他脚边。
他首先把火都看了一遍,两个火桶都还是暖烘烘的,但火都已经浇灭了,旁边桌上没吃完的烧烤也都收回厨房了。
没什么问题,可以安心去休息。
他把蘑菇带到狗屋边,这狗窝一直在升级中,一开始是胡畔把两个旧枕头塞了进去,接着不知道谁用防水布把木屋包了一层防风,今天又被加上了厚棉帘,蘑菇钻进狗屋的时候陈涧伸手进去感觉了一下,发现里面居然是热的。
掀开帘子检查了一下才发现枕头下面垫了个插电的小暖垫。
“你这小日子过得挺舒服啊?”他有些吃惊。
蘑菇在枕头上团好,闭上了眼睛。
“今天晚上前台没人,”陈涧说,“你别叫啊,叫也没人理你,知道吗?”
蘑菇没理他。
陈涧回到屋里,把大门和两个后门都锁好,虽然大半夜的不会有什么客人来了,但他还是拿了个牌子挂在了正门的玻璃门上。
牌子是胡畔做的,上面写着营业中有事请致电前台,电话留的是陈涧的手机。
屋里很暖,陈涧本来整个人冷透了,感觉还不明显,这会儿进了屋被暖气一裹,猛地感觉到了一阵晕眩,酒劲是真的上来了,困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往电梯走过去的时候还被脚底下不知道什么东西绊了个踉跄。
“操,”他转身看了看地面,什么都没有,于是对着空气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