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闲着,想写些小记消磨时日,你说写都写了,不若写些故事杂说,更能讨人一乐,我觉得甚是有理......只是真开始后,才发现磨墨半日一字不提,纵然写了几段,也是拗口难懂。”白霜枝直白白地说道。继续言:“趁着这几日得闲,索性来看看他人是如何下笔的,讨些编故事的路数......这一读,就忘了时辰。戏曲小说的兴起与印刷行业的发展是相辅相成的,在大梁朝,得益于书局遍布各个州县,书生杜撰的故事奇遇不再局限干茶楼酒肄说书先生的嘴下,或是戏曲台上你吟我唱,而开始被人印订成册售卖字里行间的你依我侬、寻常百姓家,引人遐想
乔时为不经意的一嘴,竟被白霜枝记下了
也好,若是写出来了,不管卖给戏台、说书,还是书局,都是个营生。
乔时为戏说道:“无怪表姐方才读书多了几分热切。
白霜枝也笑着戏说自己:“大抵是写书不成反被书迷住,正如寻常人家五味尤为令人饱鲜。
正聊着,传来乔见山与人的寒暄声-
“谦兄,好些时日不见你了。‘
“山弟近来安好?我上月随好友到东京城游学,昨夜里方归来。
乔时为见过这位“谦兄”一百里谦,是百里氏旁支下的一个读书子弟,乔见山昔年随百里夫子学诗词时结识的他平日为人豪爽,衣着讲究。
百里谦如今在县学里读书,是有几分学问和前程的
“表弟,我选好书了,我们出去罢。”白霜枝垂头掩面往外走,手里紧紧攥着方才读的那卷书。
乔时为心中旋即多了几分猜想,莫非是
郎君多才气,少女解心事?
只是霜枝表姐做甚么都慢慢、淡淡的,唯有读书是痴痴的,从不主动同外人搭话......这位百里谦怎让她暗许了芳心?又一想,许是百里谦主动的呢?
再一看,那正与三哥交谈的百里谦,眼神总不时往这边扫,
账台前,书店掌柜算价三陌钱,
印刷不易,纵只是杂本,叫价也贵
"姑娘若是认准了林氏书局,肯出资定为本店的‘上客’,往后购书可减三成书资。”掌柜笑吟吟道,“铁制算盘不易损,长久日子长久算,姑娘不妨仔细想想,再做定夺。又笑言:“姑娘往后少不了要多买书的。
白霜枝双颊微红
“啪一一”乔时为从书袋掏出木牌,拍在账台上,“劳请掌柜看一看,我这牌子属什么客?
一看“草纸林家”四字,掌柜大愕。
仔细辨别后,掌柜道:“岂敢称小公子是‘客’,叶管事说了,只当是自个家里,随意取就好。
他很有眼力见儿地把书包好,递予白霜枝,打圆场道:“是某眼不识色,庙里撞大钟,惊了自家神......姑娘仔细拿好了。又平白无故多说了两嘴:
“这段时日常见姑娘,姑娘有个好习惯,看书看得慢,看得仔细....细看细想,才能读得深、读得真,读快了,只能看到满篇的华丽词藻。白霜枝几番推辞,要付钱,乔时为劝道:“表姐拿着罢,掌柜要听管事的,他见了牌,你不肯收,倒叫他为难了。乔时为没料到这小小名刺这么管用,心里暗诽一
一叶阿达直是憨实,照他这般安排,自己倒卖书卷都能发笔大财
没等乔时为去核实猜想,事情露馅了
起缘是继母陆氏有意撮合白霜枝与自家亲大侄,陆家愿以三百贯聘娶之。
白霜枝不愿意一一不是陆家儿郎不好,而是她心有所属
于是便把心意告诉了姑姑
原来,白霜枝、百里谦二人缘起书店
那日,白霜枝如往日般倚着书架,翻了一卷新书,看得如痴如醉。
等她看完合上书卷,这才发现有位清瘦书生侯在一旁,为的正是她手里的这卷书
书生爽朗与她说了自己的读书心得,一来二往,便认识了。
一开始,白霜枝只当是寻常书友,偶有问他几个问题,听一番见解。
本是随口一问,百里谦却为她仔细注释,那一手隽秀的小楷入了她的眼
书生的含情脉脉最是如细细疏风,绵绵春山,纵是她真是“霜枝”,也被化去了冰
男钟情,女有意,这是件好事
大梁尚有唐时遗风,不是那只听父母之言、媒妁之约的朝代。只消发乎情,止乎礼,行六礼,成婚娶,自定情缘也没甚么。两人相识数月,白霜枝已起了嫁人之意,可百里谦却迟迟不提,只隐晦表示家中父母正在为他筹集聘金便有了后头这些事
乔大胆不知从何处听到了只言半语,加之前两日看到霜枝姐姐略显愁容,大胆猜测霜枝姐姐为情所困了。还专程过来与乔时为商讨
”姐姐何时也懂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了?”乔时为洗了一碟果子摆上茶案。
“我不懂。”乔大胆捡了颗又大又红的果子,咔嚓咬一半,翘着腿道,“正是不懂才会替霜枝姐打抱不平,心里不值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