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谢昭宁便从盛氏的床上爬起来,同大舅母一起梳妆了,前往姜家影壁, 等着一起出发去三圣寺。
到了影壁, 谢昭宁见着了昨天未曾得见的二舅舅、二舅母。
二舅舅生得与大舅舅有几分相似, 不过长年经商, 淫浸酒肉中, 长得更胖些,似乎比大舅舅年纪还大些的样子,笑眯眯地同她打招呼。谢昭宁看着他, 就有种看见了长胖的大舅舅的感觉,甚是亲切, 也笑着屈身回礼。
二舅母柳氏是个温柔且话少的妇人, 出身门第不高,说话温言细语, 但是人很羞怯,受了谢昭宁的礼便不再说话了。
盛氏就在谢昭宁的耳边轻声嘀咕:“……多少年了你二舅母还是这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性子。”
盛氏想到自己初回来时, 本想拉着柳氏促膝长谈,回忆一下这些年未曾见着的颠沛流离,两妯娌久别重逢的欣喜,可偏生柳氏涨红着脸, 翻来覆去地就是‘辛苦’、‘不容易’几个字,说得盛氏自己好没意思。
谢昭宁看着大舅母郁闷的脸色却笑了起来。
大舅母这话并没有什么坏心,她只是想同柳氏亲近些罢了。
随即马车里响起两道惊喜的声音:“昭昭,昨儿我俩出门去了,你真的来了啊!”
谢昭宁抬头就看到二舅母身后的马车上,探出两个少女的头, 皆是看着她笑容洋溢。
这是谢昭宁的两位表姐,姜芫和姜茜,都是二舅母所出。
两位表姐同母亲的性子并不相似,反而很是活泼大方,倒是同盛氏宛如亲母女般。热情地拉着她去马车上坐,让她窝在两人中间,拿出准备好的各色果子、糕点给她吃。
上次见面时,谢昭宁曾帮她们寻找到了不见的狮子猫,若非谢昭宁及时找去,那猫怕是会淹死在水塘里,就此两位表姐待她不一样起来。车厢里正躺着那只猫,雪白长毛碧绿眼睛,正躺在软垫上舔毛,并不怕人。
“昭昭你吃这个,这是咱们顺昌府特有的果子,里头是玫瑰花卤混着花生的馅儿,是我亲手做的。”姜芫手里托着一个海棠花模样的果子,要叫谢昭宁尝尝。
“昭昭你尝我这个,我是用芝麻红糖做的馅儿,香甜可口!”姜茜手里又拿着个金鱼形状的果子,也一定要谢昭宁尝尝。
两个表姐不喜诗词书画,偏喜欢钻研吃的。给谢昭宁吃了她们亲手做的果子,还非要谢昭宁说出个好坏来,谢昭宁为难起来,她们便为了谁做的糕点好吃而争执起来。谢昭宁看着她们争得热闹,坐在两个表姐中间也被吐沫飞溅,却觉得车厢内格外温馨,她伸手摸了摸那只狮子猫,想起自己上次为救它,还差点摔伤了。
狮子猫大概是认得自己的救命恩人,懒洋洋地喵了一声随便她摸。
随即外面传来热闹的说话声,透过窗扇看出去,只见是两位表哥拱着谢宛宁而来,两位表哥对谢宛宁甚是讨好,手里提着食盒,说她可以在礼佛的时候饿了吃。谢宛宁笑得身子微颤,美目流转,两位表哥便如打了鸡血般,更是振奋。争着要在谢宛宁面前表现,给她驾马车。
两位表姐看到此景,却轻哼了一声,姜茜道:“两个没脑子的蠢货。不知羞耻!”
姜芫往嘴里塞了个果子,也跟着点点头。
缓步走来的姜青山笑呵呵地看着,他是看着宛宁长大的,觉得谢宛宁孝顺懂事,昨天谢宛宁还将自己做的护膝送给了他,很是妥帖暖和,对两个孙儿喜欢她并无什么意见。
随即他又看到了谢昭宁,想到上次她任性顽劣,非要在屋中烤火,几乎将厢房烧了大半的事,脸色又冷淡下来。烧毁房屋差点累及下人性命,这是姜青山不太能容忍的。
谢昭宁轻轻一叹,知道此前的事的确是自己的过失,外祖父对自己有偏见倒也正常。
她对着外祖父屈身,外祖父只是淡淡点头。
不远处姜焕然和谢承义一起过来,谢承义这辈子于读书举业上极不擅长,知道大表哥竟然夺了解元,很是佩服。京东西路多少秀才,多少书香门第的郎君,多少年的寒窗苦读,能得一个解元,已经远不是勤奋能说的了,那是绝对的天资聪颖。
他佩服姜焕然,姜焕然正好几句话就将他绕晕了去。两表兄勾肩搭背仿佛关系极好。姜焕然正认真地跟他说:“你若入右卫,不必以功业去拼。你们右卫副指挥使有个毛病是喜喝酒,也喜欢斗酒,你潜心钻研喝酒之术,将他喝倒了,日后必得晋升……”
谢昭宁嘴角微抽,他这是出什么鬼主意!姜焕然就是这般人,表面看着仿佛一派正经,实则肆意妄为,任何事情在他看来是没有原则可言的,只要能达成目的的,便都是好事。譬如他日后想要控制僧牒发放,便劝新皇兴修庙宇,闹得天下民不聊生一样。他才不在意你日后是什么下场。
还比如他说冬日里鲜花若是不开,便用炭火去烘,花热了自然会开。她听了信以为真去做,却不小心点燃了西厢房。你若去怪他,怪什么?他只是这般一说,谁让自己听进去了要去做,谁让西厢房布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