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亲自将几人引到三楼,沈乘月与杜成玉对坐,位置恰在栏杆旁,她便探出脑袋观察楼下男男女女,企图火眼金睛把小桃揪出来。
“快别看了,”杜成玉不想她看到什么不好的场面,随口阻止道,“都是些庸脂俗粉,不如你远矣。”
沈乘月闻言,皱眉看向他。
杜成玉也意识到自己这话不对:“对不住,不该把她们与你作比较。”
沈乘月有些茫然,觉得杜成玉的话让她不太舒服,却又说不清是为什么。
待小二过来上酒时,杜成玉袖中取出一枚银锭塞给他:“打听件事。”
小二顿时喜笑颜开:“客官您尽管问!”
杜成玉压低声音:“小桃。”
小二会意,抬手一指二楼角落里的房间:“客官来得巧了,今日那位第一天开张。”
沈乘月瞪大眼睛:“她在?那刚刚……”
她总算长了点心眼,没把质问老鸨为何撒谎的话吐出来。
小二笑呵呵地又奉承了两句,杜成玉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退下了,转眼看见沈乘月已经冲了出去。
“等等!”
杜成玉想得更多也更全面,小桃既然真的在胭脂苑,老鸨看到银子却仍不松口,怕是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小桃的房间里,此时此刻还有其他客人在。老鸨不想为了银子引起麻烦和冲突,砸了自家招牌。
沈乘月疾步走向二楼角落的房间,经过一个醉酒男子的身侧时,他忽然伸手去抓她的手腕,嘴里不干不净地喊了声“小美人”。
“滚开!”沈乘月身子一旋,躲过了他这一抓。在这种时候,她突然暗恨自己不通拳脚,不然再接上一踢把这厮放倒该是多么爽快。
“混账!”杜成玉双眼冒火,冲过来把男子按倒,正要安抚沈乘月两句免她惊恐,却见后者脚步未停,已经冲着小桃的房间跑过去了。
他一边感叹她倒是生龙活虎,一边连忙示意随身小厮过来帮忙压制住男子,他自己去追沈乘月:“让我来和房里的人沟通!”
但他的提醒到底迟了一步,沈乘月已经趴在门口,想先透过门缝确认一下小桃是否真的在这里,不料一眼望去,还没见到小桃,倒是先看到了红烛摇曳的亮光下一副属于男子的略有些肥胖的白花花的肉|体。
虽然只看到半个背影,但这冲击力实在太大,沈乘月终于撑不住,扶着门吐了出来。
醉酒男子和杜成玉闹出的动静已经引起了老鸨注意,她带人走上二楼,打眼看到沈乘月,连忙加快了步子:“几位客官,这是要做什么?”
沈乘月一看她身后还带着几名男子,想来是打手,顿时也顾不上难受了,一把推开了房门,逼着自己直视眼前一切,待看清里面场景后,忽然惊恐地大喝了一声:“不要!”
杜成玉和老鸨见她骤然大喊一声冲了进去,紧跟着房中便是一声撞击巨响,也急急跟上,看清房里几人的模样后,都被震住了愣在原地。
一名赤裸的男子惊恐地正“啊啊”喊叫着后退,沈乘月则站在房间正中央,脸上身上满是被溅上的鲜血。她左手平伸向前,想来原本是要阻止什么事的发生。
而在她脚边,立柱之侧,一名衣衫完好的圆脸女子横躺在地,额头带血,紧闭双目,老鸨大着胆子过去试了试鼻息,发现没了呼吸,低声骂了声“晦气”。
“……”
杜成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把拉过沈乘月,把她护在身后,对彩珠道:“快带你家小姐回马车上,这里我来处理!”
沈乘月生平第一次直面死亡,整个人呆愣愣的,彩珠抱着她,两个人都在颤抖。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马车上的,等到杜成玉回转,说了很多话,她都浑浑噩噩地没有回应。
直到杜成玉说起他派了人去通知小桃家里人,看看能不能把她安葬在村里坟地时,沈乘月才突然开口:“我不觉得她想葬在那里。”
“乘月……你还好吗?”
“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耽搁呕吐的那点工夫,我可以拦下她的,”沈乘月说,“我本可以救下她的,可我在做什么?我根本没有想明白青楼意味着什么。”
“不能怪你,谁能想到……”杜成玉也跟着难受,整个人垂头丧气,“也怪我,非要在你面前装出一副很懂行、游刃有余的模样,哪怕被老鸨拒绝后第一时间拦个小二问话,都不会有这种事发生。”
“……”
“我先送你回府吧。”
沈乘月没有回答,杜成玉吩咐马车驶往沈府侧门后,也沉默了下来,显然也在消化今日发生的一切。到了沈府以后,他让彩珠先去通知孙嬷嬷带身干净衣服过来。
孙嬷嬷带着兰濯提心吊胆地过来,见到一身血色的沈乘月,大惊失色:“姑娘,您怎么了?受伤了吗?”
“不是我的血,是小桃的。”
“小桃?”
沈乘月垂首看着鞋面上暗红中夹杂着的一点白:“也许还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