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味,用银针都测不出毒性,乃是居家旅行阴人暗杀之必备,只要一点点粉末,哪怕是渡劫期的修士也照样能放倒。
糜月都盘算好了,这菌子是膳堂炒的,本来就有人吃了会中毒的先例,等谢无恙醒来后,也只会觉得是那盘菌子有问题,没有人会怀疑是她做了手脚。
而她只不过是小孩子贪玩,摘了些菌子回来,又不知道这些菌子会致人中毒,又有什么错呢?
还没桌腿高的小姑娘仰着头,清亮乌黑的眼睛里闪着点点企盼的光,似是分外期待他能点评这道她亲手摘回的菌子。
自打他将糜月带回宗后,她不似同龄小孩那般粘人爱哭,最喜欢跑出去玩,常常不见踪影,这倒是她第一次这么主动献殷勤。
如此的盛情难却……
糜月看到谢无恙拿起一旁的竹筷,夹了一口送入口中,细品慢咽。
“嗯,味道不错。”
眼见着他吃进去,糜月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
接下来,她只要耐心等着药效发作。
谢无恙此人心思细腻缜密,她很清楚自己若再追问蛟龙的事,定会引他生疑。
唯有趁他神识不清之时,细细拷问,还不是一问一个准儿?
糜月在心里默数药效发作的时辰,时辰一息一刻地过去,桌上的饭菜都渐渐凉了,对面仍传来时不时翻动书页的轻响。
她疑惑地打量与平时无异的谢无恙。
不是吧,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难道是放得分量不够?
她纳闷地拨弄碗里的野菌子,没敢吃,筷子头沾了点酱汁,她下意识地放在嘴里砸吧了一下。
别说,这菌子炒得还真挺鲜的。
膳堂的厨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火候正好,味道比起她以往在烬花宫吃的炒菌子也……
……嗯?
糜月忽然觉得眼前有些天旋地转,整个人有些飘飘欲仙起来,手里的碗似乎在变换着形状和色彩。
她小手捧着饭碗,盯了半晌,忽然蹦出来一句:“七彩毛毛虫。”
“?”
执卷的某人斜眸望过来。
糜月微微抬起头,视线定定地落在他那只握着书卷、骨相好看的手上。
“红烧大蹄髈。”
“?”
谢无恙轻轻蹙眉:“你,怎么了?”
孩子想吃蹄髈了?
她伸手狠狠揉了揉眼睛,再度望向他时,一双清亮剔透的乌瞳已经不聚焦了,痴痴地望着他的脸,傻笑两声。
“嘿嘿,漂亮侍宫……”
“?”
说罢,小团子一头往桌面上栽去。
谢无恙眼疾手快地伸出手,垫在了她的额头和桌面之间,掌心托着她的额头,避免了她脑门磕出大包来。
小团子额头抵着他的掌心,浑身彻底瘫软了下来,似是陷入了半昏迷。
谢无恙微沉的眸光逐一扫过满桌子的菜,最后落在那盘清炒菌子上。
他拢袖起身抱起小团子,走出暖阁,来到她平时所居住的寝殿,把她平放在床榻上。
糜月的意识正处于昏迷和幻觉之间,卷翘的睫毛颤动着,嘴巴里还嘀嘀咕咕地念叨着什么。
谢无恙将指腹轻搭在她细小的手腕上,灵气探入,诊察她的脉象。
有轻微中毒之相,并无大碍,应当就是那盘野菌子的缘故。
谢无恙从储物囊中拿出一只小玉瓶,从里面倒出一粒丹丸,轻捏她颊边软肉,迫使她张开嘴巴,将那粒药丸推了进去,继而捻住她的下巴轻抬,“咕嘟”一声,小团子顺利地将丹丸咽下。
丹丸见效还得有一会儿,他便在榻边坐下。
“难吃……”
小团子砸吧了一下嘴巴,紧皱眉头,口吃不清地嘟囔,“肿有坏仁……要谋害……本宫珠……”
谢无恙听不清晰她在念叨什么,于是坐近了些。
“呜……太难了,我怎么那么倒霉,这么惨……”
小姑娘似是梦到了什么伤心的事,眼圈突然红了,语气也有些哽咽。
谢无恙不自觉地握紧指节,望着躺在床上、委屈哭泣的幼崽,心下触动。
被爹娘抛弃,在烬花宫也不受重视,这孩子的确可怜得很。
“我想回家,呜呜……”
……想回家?是因为在这里住得不开心吗。
“凉七……呜……不要走……”
谢无恙身子一僵,这次他听得更清楚了。
……她在唤娘亲。
小团子的双手紧紧揪着被角,脸蛋和鼻尖都有些中毒后的潮红,稚嫩的童音里带上了点点紧张的哭腔,低低地喊着娘亲。
谢无恙看着床榻上似是陷入幻觉中的小团子,眸光深沉,似是低声质询,又似在自言自语。
“你爹爹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