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司吏不敢擅专,立时就报到县尊那里。
邓知县此刻已经是焦头烂额,随着征虏大将身死大军中伏的消息传开,县城和附近的乡民就跟商量好了一样,先后脚涌到县衙。
他劝走了一轮又一轮乡绅和里老,还不断有人来。
要知道这次徭役,是他为了更好完成任务,没有按以往实行十甲轮流应役之制,而是令各里全甲壮丁出动的。(备:一里十甲,一甲十户。)
听到有人此时主动前去探明实情并接应,马上道:“开,给他们开,告诉他们,回来时向本官具报详情。
易先生,你帮我去见见他们,好生鼓励一番。
我这边,还得稳住来客抽不得身。”
“东翁放心,必不辱命。”易师爷拱手退去,邓知县又打起精神再去应付各里耆老。
而沈小叶他们也在一刻钟后,拿到了出远门的路引。
所有准备已经做全,再买些干粮就能出发。
这一夜,家里人坐在一起话别,到天明,外婆林氏在儿媳和侄媳的搀扶下目送他们离家。
大外公沈善信和林表叔两个追着走出好远:“家里我们看着,路上小心。”
而穿过整个九梨村,沈小叶还能听见不少村民家里传出啜泣声,消息昨天已传遍全村。
里长爷爷还找来家里,但外公没有透漏自家要北上寻人的意思。
他们一行快马加鞭,路上几乎睡不蹋实。
沈小叶倒是为了排解沉闷,很是专心的磨炼骑术。
这天,经过几日奔波,终于到达了古北地带,一望无际的萧瑟,让沈小叶狠狠揉了揉眼睛。
她道:“外公,这边人口那么少吗?我们走了大半天都不见几个村落。”
“前朝北虏治下,整个大北方几乎都成了他们的草场。
错非太祖驱除鞑虏收复山河,迁民北地,你在这关口连村落都见不着。
咱们九梨村地狭无田,当时并未分到几家移民,但五梨村再往西南特别临近宝河县左右,很多都是近几十年过来的。”老爷子感叹着四望。
沈小叶点点头,她在那边收布时,好些人包括辛大叔的妻子,说话都带着大河以南的口音。
青溪道长说:“大片的耕地放牧,再养回来太难了。
有些被迁来的受不住苦,偷偷逃走。”
“这里人都很少,出关之后呢?”沈小叶再看远处,这里所谓的长~城关隘,并不是连绵不绝的墙,而只是分散的小段堡垒。
青溪道长:“呵呵,从开平向北几乎无人,而向南嘛,几十年过去了,不知现今如何。
最早的北虏残庭在十几年前被捣破之后继续西迁北上,经过多年生衍,他们人力又回来了。
有些部族会率众来投,可能安置在开平以南也不一定,降而复叛几乎每年都在上演。
皇帝登基之前经常奉命出关扫虏,就是为了打击他们新生的有生力量。可惜……”
沈小叶认真的听着:“可惜什么?”
青溪:“北虏不止一个,而是一大群,一直从我朝北方至更西边的蒙兀儿、帖木儿甚至再向西,都是他们游牧之地。
虽然他们曾被击败迁移,但是北虏本就是游牧部族,他们舍不得这边丰美的水草之地,时刻都想再全部占据。”
“没有真正内附的部族留在边外吗?”沈存庚觉得这跟他以往听到的不同,“都说往关外贩货大把的挣钱,没有人哪里卖的了货。”
青溪很有耐心的道:“有,看是哪里,从这往西北人不少,前朝时聚集了很多人。
那边还有前朝内附的族群,不过他们中间仍然也有受不了约束,时而北上叛逃的。
至于货物,不止是卖给邻近的人,还会远出玉门到达更远。”
“蓟镇东北边呢?他们不是经常和我们做买卖吗?”沈小叶又问。
青溪摇晃脑袋不屑的道:“算是半耕半牧,总是首鼠两端想占便宜。
几个月之前的小叛乱,就是他们搞的。”
“打的轻,蛮夷畏威而不怀德,皇帝早晚会收拾他们。”恒溪道长打断他们,“看,前面有一队轻骑过来。”
烟尘虽远,但沈小叶他们提前策马向边上移动,听了大半场的十寸时不时看看两位道长,确定两人不是慈悲心肠。
轻骑速度很快,几乎眨眼之间就越过他们离开。
尘土散尽之后,大家看到还有一队人,远远看着有骡有驴十几辆车。
沈小叶凝目望去,“不会是民夫吧?”
她话音刚落,身旁的沈存庚“驾”的一声打马迎去,老爷子也是策马紧跟。
反倒她有小玄猫在耳边传音:“车上有个买布的人。”
“苗东家?”沈小叶喃声问。
“好像是吧。”小玄猫再应声时,沈小叶也快马上前。
然后她看到一辆辆板车上,挤了很多灰头土脸的人,可这些人里哪有什么苗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