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庆宫内
胤礽将胤禔的信折好收进檀木匣中,那里已经整整齐齐码了厚厚一叠家书,每一封都被他珍藏。
【啧啧,莽撞撞这信写得,醋味都快溢出纸了!】小狐狸在案几上端坐着,【明明自己醋得要死,还要装模作样地提一句麻子哥~】
胤礽摇头轻笑,提笔蘸墨。
笔尖在宣纸上沙沙作响,太子殿下专挑些趣事来写,字里行间全是夸赞——大哥猎到的白狐皮真漂亮、大哥推荐的军医特别厉害、大哥上次送来的花种已经发芽了...
小狐狸支着下巴看得津津有味,【这信要是让麻子哥看见,怕是要酸得连夜从漠北杀回来~】
“胡说什么。”胤礽轻弹了下小狐狸的脑门,“给皇阿玛的信自然另写。”
说着又抽出一张洒金笺,笔锋一转,写起京中琐事——乌库玛嬷的气色、御花园新开的牡丹、自己按时服药的记录...
小狐狸歪着头看了一会儿,突然蹦到胤礽肩头:【宿主,你真的决定要跟去漠北?】
笔尖微微一顿,墨迹在纸上晕开一个小点。胤礽轻轻“嗯”了一声:“皇阿玛这次亲征,会染上恶疾...”
【宿主!】小狐狸炸毛,尾巴竖得老高,【您还提这事!】
它气得在案几上直转圈,爪子把宣纸挠出几道痕:【上辈子你连夜跑废三匹马赶过去,结果麻子哥居然以为你要篡位?!】
胤礽垂眸蘸墨,叹了口气:“他是帝王。”
【可是——】小狐狸突然噎住,耳朵耷拉下来。
“好了。”胤礽屈指弹它脑门,“这次咱们让提前备好金鸡纳霜,再让漠北蒙古献上神药,不就两全了?”
见小狐狸还是气呼呼的样子。
胤礽轻笑一声,指尖轻轻抚过小狐狸柔软的皮毛。
小狐狸舒服地眯起眼,蹭了蹭他的掌心:【宿主在想什么?】
他低笑一声,目光投向乾清宫的方向:“在想……君父二字。”
——君在前,父在后。
上辈子他总以为,只要做得足够好,就能换来皇阿玛毫无保留的信任。
他熬夜批折子,他殚精竭虑稳住朝局,他千里奔赴只为确认君父安危……可最终,他得到的,却是一句——“太子结党营私,其心可诛。”
*
上一世
康熙二十九年,皇帝亲征噶尔丹时突发高热,险些丧命。
虽然后来痊愈,却落下了病根。
胤礽得知康熙染病的消息时,正在批阅紧急军报。他当即搁下朱笔,连夜策马疾驰三昼夜,衣袍上尽是尘土。
行至半途,快马传来喜讯——皇阿玛热症已退,龙体转安。
胤礽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险些从马背上栽下来。他攥着缰绳的手微微发抖,竟是笑了。
皇阿玛,没事了。
等赶到行宫时,已是深夜。胤礽没急着觐见,反而先去换了身干净衣裳。
——他记得皇阿玛最爱整洁,若是见自己这副灰头土脸的模样,怕是要心疼。
可当他收拾妥当,正要请安时,却听见殿内传来康熙沙哑的声音:
“太子……倒是来得巧。”
那语气里的寒意,让胤礽瞬间僵在原地。
——原来在皇阿玛眼里,他的欣喜、他的牵挂,全成了……迫不及待?
*
思及此处,胤礽指尖微微一顿,小狐狸仰头看他。
胤礽收回手,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这辈子,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了。”
小狐狸支起身子,毛茸茸的前爪扒住胤礽的衣襟,湿漉漉的鼻尖轻轻蹭过他的脸颊:【就是就是!咱们不理麻子哥!】
它气鼓鼓地甩着尾巴:【宿主这么好,他不要是他的损失!】
胤礽眼底闪过一丝无奈的笑意,“好啦,不提了,横竖都是过去的事了”。
小狐狸眨巴着圆眼睛,含含糊糊道:【唔...那至少今晚的芙蓉酥得多吃两块!】
“你呀...”胤礽摇头失笑,却还是从袖中取出油纸包。
见小狐狸吃的开心,胤礽又喂了它一块松子糖,“正好借这个机会,带你看看漠北风光。你不是总念叨着草原上的野兔和星空吗?”
小狐狸突然僵住了,圆溜溜的眼睛里泛起水光:【宿主...你记得啊...】
它不过随口提过一次,说系统空间里最怀念的就是草原上的自由。
没想到宿主竟然...
“怎么还哭了?”胤礽用指腹轻轻擦去小狐狸眼角的泪花,“这些年委屈你了,整天困在这四方城里...”
【才不委屈!】小狐狸一头扎进胤礽怀里,毛茸茸的尾巴扫来扫去,【跟着宿主去哪都行!】
主宠俩笑闹了一阵,胤礽突然正色道:“不过走之前,得把宫里安排妥当。”
他起身来到内室,抬手推开紫檀雕花立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