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轻手轻脚地抱起熟睡的小狐狸,指尖拂过它微微颤动的耳尖,生怕惊扰了它的好梦。
他缓步走向殿角——那里错落有致地摆放着七八个精致的小窝,都是他命内务府特制的。
最近的那个窝用的是江南新贡的云霞锦,缎面在暮色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胤礽俯身,将小狐狸轻轻放进窝里,又拉过一角绣着九尾狐纹的蚕丝小被,仔细盖在它身上。
枕头是特意填充的决明子芯,据说能安神助眠。
胤礽还记得小狐狸第一次枕着这枕头时,舒服得直打滚的模样。
“睡吧。”他低声呢喃,一缕安神的药香袅袅升起。
转身时,胤礽的目光扫过殿内其他小窝——
窗边那个紫檀木的,铺着貂绒垫子,是冬日专用;
书案旁那个竹编的,透气凉爽,专为暑天准备;
甚至连廊下都摆着个防雨的珐琅窝,方便小狐狸晒太阳打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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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庆宫主殿内,烛台上的火光微微摇曳,映照着案几前三人沉静的面容。
明珠与索额图垂首而立,看着太子殿下指尖在漠北舆图上缓缓划过。
“噶尔丹狡诈,必会趁乱反扑。”胤礽声音不疾不徐,“京中流言虽压,但漠北军心不能乱。”
他抽出一份密折推过去“明相,明日起都察院需连上三道急奏——”指尖在折子上轻点,“
一道弹劾户部粮饷拖延,一道申饬兵部军报迟缓,最后一道”忽然勾起唇角,“参礼部祭祀不周,惹怒天神。”
明珠瞳孔微缩——前两道是障眼法,最后这道才是杀招。
若连“天怒”都搬出来了,谁还敢质疑皇上病情?
索额图正要开口,却见太子又抽出张名单“赫舍里家安插在漠北的人,三日内必须接到这个。”
名单上赫然是各旗将领的家眷住址。索额图倒吸凉气——这是要明着告诉前线家小都在京城呢。
“至于城门戒严”胤礽忽然轻笑,“就说有白莲教余孽混入,正好让九门提督清清场子。”
一刻钟后,两位权臣退出殿外。
夜风掠过宫墙,卷着几分初秋的凉意。
明珠突然在台阶前驻足,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密信。
“老东西,”他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殿内那盏孤灯,“殿下今日处置流言的手段,倒让我想起当年皇上平定三藩时的风采。”
索额图望向毓庆宫明灭的灯火,眼底映着说不清的复杂“何止?那几道奏折的安排——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就是老夫亲自布局,也不过如此了。”
两人沉默着走过长长的宫道,靴底碾过飘落的梧桐叶,发出细碎的声响。
明珠忽然轻笑“还记得殿下五岁的时候吗?”
“怎么不记得,”索额图难得没呛声,反倒露出几分怀念,“那会儿殿下还够不着御案,踩着凳子非要批奏折。”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
夜风卷着残叶打了个旋儿,仿佛在提醒他们——当年那个踮着脚够御案的孩子,如今已能运筹帷幄,执掌风云。
“十六岁啊”明珠轻叹,“我十六岁时还在背《资治通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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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秋雨来得猝不及防,细密的雨丝很快在青石板上汇成浅浅的水洼。
胤礽独自站在廊下,伸手接住点点雨滴,冰凉的触感让他微微蹙眉——还不是时候。
若此刻贸然离京,朝堂暗涌的势力必会借机生乱。
“二哥!”
身后突然传来两声惊呼。胤祉和胤禛急匆匆跑来,一个举着伞,一个抱着大氅。
“怎么站在风口!”胤禛二话不说把狐裘裹在他肩上,指尖触到太子冰凉的手,脸色顿时变了,“手这么冷”
胤祉直接蹲下去摸他靴尖“还好没湿”抬头时眼圈都红了,“要是有个好歹,我们”
胤礽看着两个弟弟手忙脚乱的模样,心头微暖“孤不过出来透口气。”
“透气也不行!”胤禛罕见地强硬起来,半扶半抱地把他往殿里带,“张太医说了,二哥你的身子最忌秋寒。”
胤祉突然从袖中掏出个暖炉塞过去。
殿内烛火暖黄,映着三人紧挨的身影。
胤礽低头看着怀中精巧的暖炉——黄铜外壳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岁岁安康",一看就是老四的手笔。
“傻话。”他揉了揉两个弟弟的脑袋,“有你们在,孤怎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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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察院
索额图立在廊下,指尖摩挲着刚截获的密信。
雨水顺着青瓦滴落,在石阶上溅起一朵朵暗色的花。
“老东西。”明珠执伞而来,“西直门那边,抓到了三个传谣的。”
索额图指尖轻叩案几,叫来属臣,沉声道“传令九门提督,即刻起封闭所有城门,许进不许出——尤其是往漠北方向的驿道,